康乾盛世时期,依附于中国的浩罕汗国(今乌兹别克斯坦境内)组建了规模空前的“浩罕商队”,他们将中国的丝绸、瓷器、茶叶与美酒运往亚欧诸国,又换为马匹、毛皮等贩入中国。而精通商业之道的他们经过深思熟虑,将采购中转的核心地点,选在了一座藏金流玉的古城——喀什噶尔(即喀什)。
浩罕商队的选择无疑是明智的。在古和田语中,“喀什”意为“玉石”,中华文化自以玉为贵,“喀什”之名不仅意指当地河床上盛产的温润美玉,更寓意着喀什作为北方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跨越两千年的交会点、中国与西方沟通的咽喉之地,在经济、文明中所占有的厚重地位。
从古疏勒绿洲到商业古都喀什,从茶叶流通到香料的周游,从浓香美酒到吟唱的古歌,历史与文明赋予了喀什众多迷人侧面,《大国之道》系列专题视频第三集,我们将走入玉石之城喀什,站在“一带一路”金色十年的起点,回望那段色彩深浓的丝路传奇。
喀什绿洲:沙漠、高原与泉水的奇迹
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万里黄沙南缘,从阿尔金、昆仑山发源的河流在此浸润出一条浓碧的线条,在风沙中顽强生长的生机迎来了泉水的给养,勃发出我国面积最大的绿洲群之一——新疆南部绿洲群。它如同一条丝带,将若羌、且末、和田、莎车(莎车绿洲位于喀什市莎车县)、喀什等绿洲串为一线。古人西行往往沿此绿洲带,因此而形成的南道,又被称为“绿洲道”。
当筚路蓝缕的行者来到绿洲道的终点——喀什,便会转而踏上帕米尔的巍巍高原,并走向广袤而陌生的西亚诸国。如果说帕米尔高原是通往西部的必经之路,那么处于帕米尔高原、塔克拉玛干沙漠、新疆南部绿洲群三者交会地带的喀什,则是古今丝绸之路的要冲之处。
“喀什,因为它特殊的地理位置,它在中国的版图上成为了丝绸之路南北道的一个交会点。放眼世界,这里是东方和西方相遇的地方,对于东方来讲,它是王朝的西部边陲;而对于西方来讲,走到了这里,就已到达中国。”《大国之道》主持嘉宾刘悠翔说。
帕米尔之眼(公格尔九别峰与卡拉库里湖)。
地理上的交会融合,赋予了喀什万千色彩。大漠金沙、高原雪水与绿洲翠色在喀什相遇,如同三色邂逅于调色盘,无数奇迹与传说就此诞生。位于喀什市岳普湖县的达瓦昆沙漠,便得名于“公主掘泉”的神话:据说美丽的达瓦昆公主曾在此地掘泉取水,造福百姓,然而飞速涌出的泉水瞬间形成巨大的湖泊,将公主永远留在了达瓦昆湖的千顷碧波中。
虽然这只是传说,却彰显了泉水在此地的珍贵,一汪清澈的泉水,对行人而言意味着生命的甘美。“我们县城边有‘一碗泉驿’,是北方丝绸之路上非常有名的驿站……为什么叫‘一碗泉驿’?就是泉眼涌出的水只够接一小碗,所以游人在那停下的时候喝一碗水,可能都得排队。”著名作家、本集嘉宾刘亮程回忆。人们因水而生,因泉而聚,连泉成线,而在人的行走中,形成了道路。
凿空:丝路与世界的相遇
地理位置的交会使喀什拥有了无数可能性,而西行之人留在沙与雪上的脚印则让这些可能性一步步成为现实。
公元前138年,一位年轻的皇帝郎卫作出了影响自己一生也影响了世界历史的决定:他将响应18岁皇帝的“异想天开”,组建100人的代表团,作为大月氏使者,从当时西部边陲陇西郡出发,穿越河西走廊,从零开辟出一条连通西域各国的路线。
这个年轻皇帝便是汉武帝刘彻,这位年轻的郎卫则是后来的“博望侯”张骞,而他即将踏上的路途,在后世被称为“凿空之行”,“凿空”意为“开辟通道”。
然而浩浩荡荡的使团,却在河西走廊被匈奴长期扣留,直到十年后,张骞才带领残部逃脱,自喀什进入帕米尔高原,并到达了属于希腊地中海文明的大宛、大夏(当时为大月氏占据)等国。当张骞终于回到长安时,曾经100人的团队仅剩下张骞与他的堂邑父二人。
昔日的少年已过而立,十余年的筇杖却笃笃叩响了中华文明与希腊文明两大古文明的第一次对话。其后张骞二次出使西域,两次西行探索出的中西交流通道逐渐成形,这便是改变世界文明交流史的“丝绸之路”。无怪乎梁启超曾赞誉张骞:“坚忍磊落奇男子,世界史开幕第一人。”
新疆慕士塔格峰冰川风光。
丝绸之路不仅贯通了地理上的隔阂,也打开了两大文明交流的大门。在2014年,几十名法国游客沿中国丝绸之路自驾游览,并为中国的风土人情而感到震撼,据说“丝绸之路游”已经成为法国的一项热门旅游项目;而在2024年,曾因丝绸之路与中国结缘的文明古国乌兹别克斯坦,其总统今年的首次海外出访行程,便是选择来到中国。
在今天,丝绸之路远不止一条道路,更是合作共赢,开放互联的理念。当我们于金色十年的节点,重新走在喀什的古道之上,见证着文明交流所造就的富庶与多彩,才能够无比深刻地领会丝绸之路与其承载的精神,在发挥着何等强大的力量。
丝路芬芳:无风独摇,众香勾调
当中西文明的根系在丝路的金沙之下盘错,商业的枝叶也随着绿洲之泉迅速繁茂生长。无数物产到达喀什,并开启下一段千里邮程:中国的茶叶、丝绸与美酒在骆驼和毛驴背上颠簸西行,换回五色的宝石、香料与良种。
而在其中,来自中原与蜀地的清香茶叶,在润物无声中改变着世界人民的饮食习惯。“新疆不产茶,这是一个离茶叶产地非常遥远的地区,但是各民族人民都喜欢喝茶。一日三餐必有茶。你到饭馆去,不管吃一盘拌面、抓饭或者是点菜,只要你坐在那儿,店主人会首先给你沏一碗茶,这碗茶是免费的。”刘亮程说。
茶叶不仅在新疆受欢迎,更在世界风靡不衰,产自宜宾的川红工夫,便以其“条索紧细圆直,毫锋披露,色泽乌润,内质香高味浓”的品质,成为国际市场上的宠儿,延续着中国茶叶的千年神话。
“川红工夫”红茶。
由于运力珍贵,丝绸之路上运输的往往是像茶叶这种带有高附加值、重量较轻的货品。各种香料是茶叶外的又一大畅销品。波斯后裔出身的五代词人李珣,曾在著作《海草本药》中记载了一种神奇的“无风独摇”香:“头若弹子,尾若鸟尾。两片开合,见人自动,故曰独摇。”
见到人会无风摇动的香料也许带有神话成分,但与无风独摇同样产自大秦国(古罗马一度被称为“大秦国”)的“大秦十二香”,则是切实存在的,其中迷迭、郁金等香料至今依旧常见。
在古南越国(今两广与东南亚部分地区),一种名为“肉桂”的香料也随着商队离开温暖的南方,在西风凛冽中为人们带来落日熔金般的暖香,它途经喀什进入波斯,又通过波斯商队传遍世界,它曾被调配进米特里达梯国王的软糖配方,也曾被写入祆教国王的糖衣药方。如今,在无数西方的餐桌上,肉桂卷那流转在唇齿的香浓芬芳,是东西方物产交流的古老印记。
五颜六色的香料。
众多香料的汇集,极大地丰富了人们的嗅觉与味觉体验。如何将众香以和谐的比例调制出复合香,成为了一门艺术。借助于丝路交会的物产,汉代时熏香极大发展,成为上自宫廷下至市井的流行风尚,将亘古流传的中国香文化推上了高峰。
而在素有“千年老窖万年糟,酒好须得窖池老”说法的白酒行业,连续不间断酿造七百余年的古窖池中的微生物群如同无数“自然调香师”,赋予五粮液酒体以岁月沉积、天人合一的醇香。与自然调香师相配合的,还有一代代不断在浓香世界里开拓前进的酿酒人,通过五粮液非遗酿造技艺、行业内首创的“以酒调酒”工艺,最终成就了五粮液“香气悠久,味醇厚,入口甘美,入喉净爽,各味谐调,恰到好处,尤以酒味全面而著称”的风味特征。
名酒、诗歌与乐音
在丝绸之路上流通的诸多物产中,美酒的地位几近神圣。在敦煌莫高窟第323窟壁画中,描摹着“酒灭天火”的神话:在幽州曾出现天火焚烧城门,而此时天降酒雨,浇灭天火,将一场灾难消弭于无形。而在真实历史中,丝路上的琼浆不仅作为商业往来的重要货品,更如神话中的天降玉露,催发着诗人们的艺术灵感。
在1069-1070年间,一位维吾尔诗人为喀什噶尔(即喀什)的执政官献上名为《福乐智慧》的诗篇,洋洋洒洒13290行长诗,几乎涵盖了当时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福乐智慧》写尽人间所有幸福之事、快乐之事,要想获得幸福与快乐,需有智慧。其中也写到了一些关于酒的诗句,现在我们还能从这些优美的诗句中闻到 1000 年前的酒香。”刘亮程说。
而唐代边塞诗,则是酒与诗歌的另一场奇缘。从“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到“功名万里外,心事一杯中”,一杯酒,可寄离别情,亦可壮英雄胆。当征鸿飞度,远峰如簇,“横吹催春酒,重裘隔夜霜”是属于西行人的天地寂寥,而在川蜀时的诗圣杜甫,也曾登临高楼,举杯吟诵“重碧拈春酒,轻红擘荔枝”的千古名句。于是一杯浓香美酒,跨越山川阻隔,就这样将西北与川蜀的诗魂勾连在一起。
如今凭栏远望与吟啸徐行的古人已矣,但盛唐与雅宋的诗酒风韵,却为五粮液所承继,从未断绝。黄沙犹在,钩月如昨,名酒如今愈发醇美,引人在微醺间写就新的诗篇,一杯五粮液,千古钓诗钩。
经典五粮液。
美酒是世界通用的语言。“当我们跟新疆各民族作家一起喝酒的时候,这样的景象其实就是千年前丝绸之路上的景象。各民族的人们因为一件事坐在一块开始畅饮,他们不需要有翻译,只要一杯酒下肚,微笑就是翻译,歌舞就是翻译,人们的幸福和快乐是不需要翻译的。当你微笑的时候,我也在以微笑相对。”刘亮程说。在古代丝绸之路上,浓香美酒跨越万里山河,融入丝绸之路的曼妙乐音,令来自中西方的酒朋诗侣阑干拍遍,文化交融的和美之歌响彻神州。而在现代丝绸之路上,交通工具与运输方式迎来了巨大变革,当年凿空丝路时,中国与世界联通的心愿从未改变。
当五粮液作为中国白酒名片,逾越高原与黄沙,以其甘美净爽、醇厚浓郁的滋味惊艳世界爱酒人的味蕾,我们方知,“美美与共”的夙愿早已不再受限于语言。
沙漠与大海,听上去像是一对反义词,但对于突破阻碍与世界联通的人们而言,二者却极为相似。与充满西部风情的喀什对比,福建沿海重要港口、海上丝绸之路先行者泉州,又承载着怎样的辉煌文明?刺桐花开如火的古老街道上,又曾上演着多少中外沟通传奇?
《大国之道》收官之作,我们将去到曾经的第一大港、被称为“刺桐城”的泉州,于万里碧波之侧,见证人类分浪拓海的探索之旅。